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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五篇

      時間:2022-12-20   來源:摘抄   點擊:   投訴建議

      【63xf.com--摘抄】

      傷逝反映了五四時期知識分子的命運,以主人公涓生哀婉悲憤的內(nèi)心獨白的方式,講述了他和子君沖破封建勢力的重重阻礙,追求婚姻自主建立起了一個溫馨的家庭,但不久愛情歸于失敗,最終以一“傷”一“逝”結(jié)局的故事。以下是小編整理的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五篇,歡迎閱讀與收藏。

      第1篇: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

        《傷逝》被公認為是魯迅小說中最復雜,最引起歧義,連周作人都說“在魯迅作品中最是難解的一篇”。也許我的看法也不過是諸多歧義中的一種,但我還是試圖探究我的閱讀感受,給自己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解釋。

        三十多年前,我還在上大學期間就曾試圖寫一篇談《傷逝》的文章,終因感覺的混亂和說不清楚而作罷。當時最被接受的主題之一“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的思想內(nèi)涵和最受稱道的“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的子君的言說,給我的印象是正說,但又似乎并不純粹是正說,有一種夸張、突兀,用今天的話來說,多少有點“諧摩”的味道,故作信以為真。另外就是涓生和子君的故事是相當模式化的。經(jīng)過反復揣摩,我現(xiàn)在的看法是,就整體而言,魯迅是以一種反諷的觀點來觀照和講述涓生與子君的故事的,盡管這種反諷是不動聲色和隱性的,但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可以說是《傷逝》的一個結(jié)構(gòu)原則。

        一、講述的與被講述的涓生

        以手記體寫的這篇小說,一方面采取的是涓生內(nèi)心獨白的敘述方式,魯迅選取涓生作為敘述者,用小說敘事學理論的分類,基本上可以說是一種不可靠的敘述。作者以副標題特別標示“涓生的手記”,就是在提醒讀者要注意是誰在講述,不是可以站在客觀立場的作者,也不是愛情悲劇的犧牲者,而是悲劇的制造者“負心人”在懺悔和講述他與子君的故事,保持距離和警覺應是題中應有之義,這是小說形式的敘述規(guī)定;但另一方面,涓生又是作者筆下的人物,其不可靠性質(zhì)又決定著作者不能與他合二為一。涓生在講述的同時,又是被作者所講述的,小說通篇并非只有涓生一人的敘述維度和聲音。我認為,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傷逝》的歧義正產(chǎn)生于此。由于在涓生的敘述中就潛藏著作者的聲音,而透露出作者和敘述者在價值與判斷上的差異,表面意義和真實意義的不同內(nèi)涵,從而造成不能彌合的敘事分裂,反諷不僅是這分裂的標識,也是其來源。

        《傷逝》具有迷惑性的是,敘述者的“悔恨和悲哀”在開頭和結(jié)尾處所表現(xiàn)出的感情的強烈和真摯很容易征服讀者,誤將涓生視為作者的代理,甚而至于是可靠的敘述者,把他的講述和評判與隱含作者的視角和準則合而為一。更何況,涓生作為敘述者,即使直接反諷自己,也很可以被視為真心“悔恨”的證據(jù),更博得同情,而使自己這個“戴罪之身”講述的愛情悲劇真假難辨,撲朔迷離。因之,如何覺識到隱含作者的聲音及其反諷意識就成為理解《傷逝》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

        反諷的一個最基本的特征是表象和事實形成對照,而話語與思想、信念與事實之間的差別正是反諷活動的天地。[1]雖然《傷逝》開篇在涓生充滿感情地敘述與子君熱戀的回憶中,我們很難發(fā)現(xiàn)反諷的語調(diào),但一進入求愛程序,涓生對自己“身不由己地竟用了在電影上見過的方法”,“含著淚握著她的手,一條腿跪了下去”[2]的描述已使自己成為嘲弄的對象。讓人不解的是,涓生竟會為自己的這一姿態(tài)而“愧恧”,作出“淺薄”、“可笑”、甚而至于有些過分的“可鄙”的評判。是涓生在嘲笑戲謔自己嗎?據(jù)涓生的陳述,子君“并不覺得可笑”,“毫不以為可笑”,因為他“知道得很清楚”,“她愛我,是這樣地熱烈,這樣地純真”。也就是說,在涓生看來,出于“熱烈”而“純真”的愛,不管做出多么愚蠢的舉動都不可笑。那么,是涓生從沒有愛過子君嗎?涓生自述:“我已經(jīng)記不清那時怎樣將我的純真熱烈的愛表示給她?!痹谶@里,涓生使用了和子君的愛完全相同的修辭:“純真”“熱烈”,來描繪自己對子君具有的同樣相等的愛。那么,按照涓生的邏輯,他何必要那么過分地貶損自己的真愛舉動呢?從此,我們已可以瞥見隱含作者的影子,盡管此時他和涓生的區(qū)別還不太分明。作者對涓生這一求愛細節(jié)的選擇和評判,實際上已經(jīng)和前面提到的雪萊一起,與涓生建立起一種隱喻關(guān)系,為他定下了基調(diào):中國式的雪萊,是模擬的、淺薄的、可笑的,甚而至于可鄙的。

        人們普遍認為,涓生的悔恨和悲哀并未使他放棄自我狡辯,他對子君指責的一個最重要的信念依據(jù)就是:“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對此,讀者很容易信以為真,并順此惋嘆同居后的子君因為陷入家庭瑣事之中,不能使愛情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而失去涓生的愛,卻忘記反觀這一愛情觀的信仰者自己如何呢?

        在涓生對愛情這一真誠的主張和堅定的信念與其真實地流露,坦白地承認所經(jīng)歷的愛情事實的對照中,即信念與事實,所言與所行的矛盾中,隱含作者與小說講述者分道揚鑣,其揶揄態(tài)度清晰可察。與相信“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相反,涓生連對求愛這一最動感情的時刻,他“事后便已模糊,夜間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斷片了;同居以后一兩個月,便連這些斷片也化作無可追蹤的夢影?!比绻f,涓生以子君不斷回憶他求愛場面的敘述,旨在揭露子君愛情內(nèi)容的凝固;他的坦承暗示的已是他愛情內(nèi)容比“凝固”還不如的消褪,轉(zhuǎn)瞬即逝性質(zhì)。同居以后,涓生更是直言不諱:不過三星期,就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子君的身體和靈魂,于她“已經(jīng)更加了解”,卻也“真的隔膜了”。在這里,魯迅完全沒有描寫子君的身體,這意味著其美丑與否不是原因的所在,涓生對子君身體的真實感受恐怕也不是指向子君個人。試想: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身體的感覺能夠不斷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嗎?起碼涓生的回答正相反。“讀遍了她的身體”之修飾詞“清醒地”的真實含義,不過是無動于衷、麻木不仁;所謂“真的隔膜了”,也不過是徹底喪失興趣和刺激的文藝說法罷了。涓生根據(jù)自己愛情的真實經(jīng)驗總結(jié)出的“愛情的定則”:“更加了解”,“卻是更加隔膜”;“安寧和幸福是要凝固的,永久是這樣的安寧和幸?!?,這恰與他所說的“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的信念形成矛盾和悖論,從而構(gòu)成典型的反諷語境。

        事實上,涓生拋出這一愛情箴言的真實動機在于指責子君,雖然指責的內(nèi)容完全是老生常談,但其方式卻值得分析。比如,他抱怨子君同居以后,“管了家務便連談天的工夫也沒有,何況讀書和散步”,但又加上一句“我們常說,我們總還得雇個女傭”。這一贅語看似自責,顯然也在提醒讀者,如果有個女傭,子君就可以擺脫家務,而過上他所向往的讀書散步談天的生活了。在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家庭模式中,這句話的前半指責子君,后半?yún)s指向涓生了,因為他不能掙錢請女傭,妻子承擔家務,他還抱怨就是不情之舉。接著作者又讓涓生繼續(xù)責備子君因小油雞而和房主小官太太暗斗,再一轉(zhuǎn):“人總該有一個獨立的家庭。這樣的處所,是不能居住的”。涓生失業(yè)在家譯書,更加不滿子君沒有先前那么幽靜,善于體貼,屋子里總是散亂著碗碟,彌漫著煤煙的同時,仍不忘又一轉(zhuǎn):“這自然還只能怨我自己無力置一間書齋”。這無疑都是在以同樣的方式和邏輯暗示,如果經(jīng)濟允許,能有獨門獨戶的住所,一間自己的房間,這些糾紛本是可以避免的,由此清楚地顯示出隱含作者與敘述者的敘事分裂。子君終日“汗流滿面,短發(fā)都粘在腦額上”,“傾注著全力”“日夜的操心”家務,換來的不是丈夫?qū)λ母兄x和愛,在涓生對她“兩只手又只是這樣地粗糙起來”的描述中,在他奉勸子君“萬不可這樣地操勞”,“我不吃,倒也罷了”的忠告里,我們可以感到隱含作者譏諷的眼神:“人類有一個大缺點,就是常常要饑餓”,[3]涓生不可能不吃,而子君也就不可能停止操勞。涓生埋怨“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飯,“子君的功業(yè),仿佛就完全建立在這吃飯中”,實在與涓生也無法改變自己的“鑄定了”的路一樣無奈:“每星期中的六天,是由家到局,又由局到家。在局里便坐在辦公桌前鈔,鈔,鈔些公文和信件”。兩種同樣生存境遇的并置所形成的對照,無聲地反諷了涓生對愛情不現(xiàn)實的幻想。

        涓生失業(yè)對這掙扎在生存線上小家庭的打擊,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涓生卻說成是“這樣微細的小事”,甚而子君為此變色,也成為他痛心子君由無畏變得怯弱的一個理由。而他自己雖然嘴上說“這在我不能算是一個打擊”,但他的心“卻跳躍著”,終也不得不承認“仿佛近來自己也較為怯弱了?!狈粗S即從這話語和事實形成的對照,說出自相矛盾的意見中油然而生。

        涓生另一頗具迷惑性的觀點是“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人的生活的第一著是求生”。就這一觀點本身而言無疑是生活的真理,也經(jīng)常被理解為《傷逝》的主題之一。但隱含作者為這一觀點所構(gòu)設的語境,涓生的舍棄行為造成子君死亡的事實與這一觀點形成對照,使它成為涓生為自己“求生”,“決然舍去”子君的托辭。隱含作者所采取的讓涓生自我暴露式的反諷手法,正像涓生自我揭露的那樣,如同“一個隱形的壞孩子,在背后惡意地刻毒地學舌”。雖然涓生為自己舍棄行為的申辯理直氣壯,冠冕堂皇,但在其真實用心和災難后果的對照下,隱含作者忍無可忍的嘲諷的確可以說是“惡意”而“刻毒”的了。

        小家庭面臨生存危機,涓生想到的恰恰不是他所說的“攜手同行”,而是像殺掉油雞,甩掉阿隨一樣地擺脫子君,為此而費盡心機。始則暗示子君他“大半倒是為了她”才忍受著這生活壓迫的苦痛,希望子君能夠“勇猛地覺悟了,毅然走出這冰冷的家”,而且“毫無怨恨的神色”。在涓生“子君的識見卻似乎只是淺薄起來,竟至于連這一點也想不到了”的抱怨里,在子君“沒有懂,或者并不相信”,涓生不得不進而循循善誘,“故意地”施以“稱揚諾拉的果決”的計謀中,我們可以領(lǐng)會隱含作者躲在涓生背后的“惡意”學舌;對于自己不負責任,要卸包袱地拋棄子君的小人打算,隱含作者卻讓涓生想像成“奮身孤往”,“遠走高飛”,人生的第一要義,為了奮斗者而開的活路,還未忘卻的“翅子的扇動”,“新的生活的再造”,甚至讓涓生為自己解脫后的自由做起了白日夢:“看見怒濤中的漁夫,戰(zhàn)壕中的兵士,摩托車中的貴人,洋場上的投機家,深山密林中的豪杰,講臺上的教授,昏夜的運動者和深夜的偷兒”,想像自己“輕如行云,漂浮空際”,這些大詞和“強有力的人們”與涓生一再想到子君的死,還要粉飾自己,將責任推到子君身上的“卑怯的”小男人行徑(用魯迅的話來說,“這真是一錢不值的沒有出息的男人”[4]),形成刻意的反諷的對照。

        與涓生形成對比,造成最大的反諷之境的力量來自子君。當涓生在圖書館里“孤身枯坐”,把同居后的生活歸咎于“只為了愛,——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的要義全盤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薄坝X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們的分離”的時候,他大概忘了,子君自結(jié)婚以后的所作所為正是把生活放在第一。如他所說“子君的功業(yè),仿佛就完全建立在這吃飯中”,一日三餐,“川流不息”。不管涓生是一個如何“忍心的人”,子君自尊地選擇離開的那一刻,最后為涓生做的事仍是“操勞”他的生活。面對子君走后“異樣寂寞和空虛”的屋子,涓生看到的“是鹽和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卻聚集在一處了,旁邊還有幾十枚銅元?!彼靼住斑@是我們兩人生活材料的全副,現(xiàn)在她就鄭重地將這留給我一個人,在不言中,教我借此去維持較久的生活?!变干鸀榱恕懊獾靡煌瑴缤觥保x擇的是“決然舍去”子君,而子君卻“決然”選擇“舍去”自己。兩廂對比,涓生居然還能以“第一,便是生活”為自己做冠冕堂皇的辯護,從這一語境的鋪設,我們真可以感覺到隱含作者蔑視的反諷鋒芒。

        涓生另一個迷惑了不少人的觀點是“人是不該虛偽的”,假如沒有說真實的勇氣,而茍安于虛偽,“那也便是不能開辟新的生路的人。不獨不是這個,連這人也未嘗有!”話同樣是不錯,但這話卻是當涓生無論怎樣暗示,子君也“愚鈍”得領(lǐng)會不了他能如此薄情,要明告她,又不敢的時候想到的,因而也不能不說是隱含作者刻意構(gòu)設的涓生強詞奪理為自己制造的又一個托辭。即使如他所說,我們可以試問,涓生真正做到“真實”了嗎?如前所述,他一直在以虛偽的托辭為自己真實的意圖做遮羞布,甚至一再想到子君的死,雖然立刻自責,懺悔,終殘酷地以“說我的真實”的名義,親口講出 “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 給予子君致命的一擊。正如吳曉東所分析的,涓生試圖將人們的視線轉(zhuǎn)移到形而上領(lǐng)域以推卸責任,所強調(diào)的邏輯“正是‘真實’害死了子君,而不是他的拋棄?!盵5]隱含作者唯恐讀者信以為真,緊接著又讓涓生無恥地加上:“這于你倒好得多,因為你更可以毫無掛念地做事……”這難道不是對他所說“人是不該虛偽的”,最尖刻的諷刺嗎?他大概忘了,此時的自己正是為了找不到事做而把子君看作“很重的負擔”。當涓生得知子君的死訊后,作者讓涓生給他所謂的“真實”下了一個定義:“她的命運,已經(jīng)決定她在我所給與的真實——無愛的人間死滅了。”破折號為涓生的“真實”所做的注釋是“無愛”。

        總之,涓生講述的是他自認為的真實,他對自己的言行不一,信念和事實,顯意識和潛意識的矛盾,完全無知無覺。隱含作者不動聲色地稍加點染,略作鋪陳而形成的反諷語境,使涓生的講述越真誠,越加自我暴露,也越加自我反諷,從而使文本傳出兩種聲音,雙重意義。表層是涓生的話語,深層則是隱含作者對其話語的反諷。涓生的手記被題為“傷逝”, 與其說他“傷逝”的是子君的死,不如說他“傷逝”的是自己的“愛”[6]。對于涓生來說,這是一個揭示自己愛的逝去的真實的故事,但在隱含作者的講述下,它又成了一個在“無愛的人間”發(fā)生的虛偽的故事。隱含作者以涓生“傷”愛“逝”去的故事,揭露的恰恰是他的無愛,從這個意義上說,隱含作者也在“傷逝”,但他“傷”的是愛在人間的“逝”去。

        二 雙重被講述的子君

        子君已經(jīng)逝去,不再能講述自己。同樣,在“涓生的手記”中,她也不僅僅是被涓生講述的,隱含作者也在講述他的子君。

        人們常常把涓生與子君的關(guān)系僅僅定位為啟蒙與被啟蒙,并為子君前后的變化之大而感到不解。其原因之一,恐怕也是忽略了這雙重講述的不同聲音。

        在涓生的故事中,子君開始的確是被他所談的伊孛生、泰戈爾、雪萊所代表的男女平等,打破家庭專制和舊習慣等新思想所啟蒙,但這不過是一帶而過,涓生更強調(diào)的是,一個最初比他還“透澈,堅強得多”,有著“徹底的思想”的子君。她不僅高喊“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力”,而且能夠堅強果敢地走出父輩的家門;具有著“大無畏”的勇氣,能夠“坦然”面對來自社會的“探索,譏笑,猥褻和輕蔑”,敢于和“鲇魚須的老東西”及臉上涂著“加厚的雪花膏”的小東西為代表的社會決裂,被寄托著“在不遠的將來,便要看見輝煌的曙色”的中國新女性。她不僅讓涓生“狂喜”,贏得了涓生“熱烈的愛”,為他這棵“半枯的槐樹”帶來“新葉”, 使他“驟然生動起來”,也“仗著她逃出這寂靜和空虛”,一起創(chuàng)立了不合法律規(guī)范,“滿懷希望的小小的家庭”??梢?,涓生是把子君置于自己的拯救者的位置。但同居以后,涓生的講述突出了子君的變化。在一小段的概述中,涓生竟用了一系列的與他所追求的愛情性質(zhì):“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相反的詞語:“讀熟了一般”、“滔滔背誦”、“相對溫習”、“復述”、“自修舊課”等,來突出子君守舊、凝固,因襲的愛。在生活上子君則整天忙于家務,毫無情趣可言。讓花枯死,為小油雞與小官太太暗斗。涓生失業(yè),子君不僅從“大無畏”變得“怯弱”,更不善體貼,以致為爭面子,她竟能為了不讓房東太太“嗤笑”,將家里“求生”的口糧節(jié)約給小狗阿隨吃,而使涓生吃不飽,覺得自己在家里的位置,“不過是叭兒狗和油雞之間”。最后為生活所迫,涓生殺掉油雞,放掉阿隨之后,子君更只剩下“頹唐”、“凄慘”和“冰冷”,成了涓生“求生”的“很重的負擔”,“只知道捶著一個人的衣角”。如果對照子君出走前,還將他們兩人“生活材料的全副”都收拾好,“鄭重地”留給涓生一個人的行為,顯然,涓生對子君的講述是不合人物性格邏輯的。正像隱含作者躲在涓生后面所提醒的那樣,“子君有怨色,……但也許是從我看來的怨色”。不過,從整體上,涓生對子君這種“先揚后抑”的手段卻正符合涓生為自己離棄子君而辯護的心理邏輯。子君先后的變化越大,涓生先后的愛與不愛才越合情理。

        所幸的是,隱含作者有自己的看法,他對涓生的反諷可以提醒我們對子君的變化作出不同的判斷。但我也同樣感到,隱含作者并非是子君的袒護者。從子君“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這一豁達無畏的言論,和她的遭遇及所作所為而形成的強烈對照中,我們?nèi)匀豢梢钥匆婋[含作者溫和的反諷態(tài)度。

        子君是兩次走出家門,第一次她即使不像魯迅在《娜拉走后怎樣》里所說,“除了覺醒的心”,一無所有地走出父輩的家,卻是為與涓生創(chuàng)立“滿懷希望的小小家庭”而傾其所有。小說的一個值得玩味的細節(jié)是,涓生能夠模仿電影里的姿態(tài)向子君求愛,卻沒有仿照西方的禮節(jié),送子君一枚象征承諾和誓言的婚戒,反而是子君“賣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環(huán)”。這似乎意味著涓生開始并沒有成家的打算,如果聯(lián)系子君因“不好意思”正視雪萊的“最美的一張像”,而被涓生斷定“還未脫盡舊思想的束縛”,來暗示子君身體的不開放,還有涓生求愛后子君的反應:“她臉色變成青白,后來又漸漸轉(zhuǎn)作緋紅”,“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夾著驚疑的光”,而且是“允許”,不是“同意”,大概可以斷定涓生是在求歡,而不是求婚。子君賣掉自己的金戒指,不僅意味著涓生自始就沒有責任意識,也說明他沒有任何經(jīng)濟基礎(chǔ)。所以,最初面對社會的“輕蔑”,子君能夠依賴父輩的贍養(yǎng),自負地以“目不斜視”,“全不關(guān)心”,“坦然如入無人之境”的驕傲予以回擊,但和一無所有,僅靠微薄的工資勉強維持生活的涓生同居以后,當社會以辭退來對異己者進行殘酷懲罰時,她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變得“怯弱”。子君的后來遭遇使她開始所擺出的那種“空虛”的驕傲姿態(tài),天真而安然篤信的無知無覺成為反諷的對象;子君也可以憑藉涓生的愛,決絕地和胞叔、父親斷絕關(guān)系,但愛的逝去,她唯一可以選擇的路,又只能是回到她曾“出走”的父輩的家,這又該是多么難堪的命運。涓生所述,愛面子是子君的一大性格特征,這樣的性格與她的人生真是形成了一種難堪而殘酷的反諷。我們不僅可以將子君前后的不協(xié)調(diào)形象看作是一種反諷情境,實際上,涓生對愛情的信念和憧憬:“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反過來也與子君只以“溫習”舊日涓生求愛的場景為愛之寄托,僅以每日“川流不息”地做飯為業(yè)的愛情方式形成反諷的對比。當子君意識到情感危機,仍以自己的方式拯救愛情時,她越努力,就距離涓生越遠,越使自己成為被嘲弄的對象。子君的種種遭遇恰恰與她的豪言壯語相反,說明著“我不是我自己的,誰都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

        隱含作者的反諷態(tài)度還可以從子君給叭兒狗命名為“阿隨”見出。從文本看,阿隨可以看作是子君的隱喻。它不僅暗涉了子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婚姻態(tài)度,也暗喻了子君在家庭中的位置。這也就難怪,涓生迫于生存的壓力拋棄阿隨以后,回來見到子君“凄慘的神色”令他吃驚了,冥冥中子君已經(jīng)意識到,涓生下一個舍棄的將輪到她。這也是子君真實的處境對她“我是我自己的”“徹底的思想”的極大嘲諷。另外,在子君面對涓生的求愛,“超過她的冷漠”,以及說出“不愛”的幾個感情變化的重要時刻,始終被描述為“孩子似地”、“稚氣的”,傳達了隱含作者對子君毫無變化的真實心理狀態(tài)的提示,而與她的“大無畏”言說所顯示出的小孩說大話的性質(zhì)同樣形成對照,說明著子君始終沒有成年,不管被愛,還是被棄都處于被動的“無我”的狀態(tài)?!八ゾ毜乃枷牒突磉_無畏的言論,到底也還是一個空虛”。所言與言者身份的不合再度形成反諷。從這個意義上說,涓生講述的子君變化之大令人生疑,隱含作者講述的子君之不變也讓人心驚。

        隱含作者的子君是始終沒有覺悟的中國式的娜拉,即魯迅將易卜生的娜拉引申開去的專門所指:“別人怎么指揮,他便怎么做的”[7]傀儡。從這個角度看來,子君的毅然出走,包括將所有的“生活材料”都留給涓生,也未必不是她服從了涓生的意愿:希望“她勇猛地覺悟了,毅然走出這冰冷的家,而且,——毫無怨恨的神色”,以使自己獲得“脫走的路徑”,“新的生路”。事實上,涓生并沒有僅僅停留于潛意識的“一閃”,從他 “更久地在外面徘徊”,“照常沒精打采地回來……也照常更加喪氣,使腳步放得更緩” 的坦白來看,隱含作者用兩個“照常”的排比,是在提醒我們——涓生在刻意用行動一次次地讓子君明白他的意愿。他是出于自私的目的,蓄意逼迫子君自動出走而不承擔任何道義上的責任。所以,涓生將子君“毅然走出”稱頌為娜拉式的“勇猛地覺悟了”,實在是隱含作者躲藏在涓生背后所發(fā)出的辛辣的諷刺。

        由此可見,隱含作者所講述的子君的故事實際上與流行的娜拉的故事恰恰形成互文和對比:如果說,娜拉因自我覺悟到“自己是丈夫的傀儡”而出走,子君的出走則是聽隨了丈夫的指揮,做了涓生的傀儡,是涓生所希望她的“覺悟”,而不是她自己的覺悟。娜拉因不做傀儡而出走,子君則是因做了男人的傀儡而出走??梢哉f,子君的兩次“出走”事實上都是被迫出走,第一次因戀愛,使她的叔子“氣憤到不再認她做侄女”;第二次則是涓生以言行相加的逼迫。這種“反復”的修辭手段使子君的死成為一種象征,即無論在父家還是夫家,沒有經(jīng)濟權(quán)[8]的女子沒有屬于她的家,在社會上無立錐之地。這一主題反過來正是魯迅所說:“為準備不做傀儡起見,在目下的社會里,經(jīng)濟權(quán)就見得最要緊了?!盵9]為強調(diào)這一主題,魯迅雖然從事理上推想起來,斷定娜拉走后“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但他在《傷逝》中,以子君之死決然地否定了“回來”的路。

        總之,涓生講述下的子君是一個因不能使愛情“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而失去愛的故事;隱含作者所講述的則是不成熟的,做男人傀儡的子君如何為男人,卻被男人犧牲的故事,沒有經(jīng)濟權(quán)的女子也沒有家的故事。

        在試圖以反諷概念為《傷逝》的種種歧義做出某種程度的統(tǒng)合,為其合理化進行了分析和闡釋之后,我不得不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即涓生在小說開頭和結(jié)尾部分抒發(fā)的看似“悔恨和悲哀”的強烈而真摯的情感。這一頭一尾明顯和小說主體部分斷裂,讓人感覺隱含作者與敘述者似乎已經(jīng)合二為一,涓生似乎成為作者的代理了。

        從涓生的角度看來,一頭一尾傳達了涓生在寫作這篇手記時的聲音,記錄的是他當下的情感,而小說主體部分是他對過去與子君一起生活的回憶,其間的偏離表現(xiàn)了現(xiàn)在的涓生與過去的涓生之別。他在為子君不是被他所殺,卻因他而死感到痛心和悔恨的同時,或許并不認為自己堅守愛情的信念和感情的真實有什么錯,或許這本身即是他推卸責任的高明手段,因而自覺不自覺地把追憶和懺悔變成了為自己的辯護。

        但隱含作者顯然并不這樣看,這從小說結(jié)尾的處理可以見出。作者把涓生“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的懺悔行為,與“子君的葬式”——“是獨自負著虛空的重擔,在灰白的長路上前行,而即刻消失在周圍的嚴威和冷眼里了”進行對比;并將他在街頭所見的葬式——“前面是紙人紙馬,后面是唱歌一般的哭聲”與涓生“給子君送葬”的方式——“我仍然只有唱歌一樣的哭聲”作類比,通過使用完全相同詞語的手法,在街頭葬式和涓生給子君送葬的方式之間劃了一個等式,確鑿無疑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涓生為“給子君送葬,葬在遺忘中”而作的“手記”和街頭所見用作葬式裝飾的“紙人紙馬”一樣是假的,虛飾的;涓生手記中的“悔恨和悲哀”不管多么強烈和真誠,都與葬式后面的哭聲一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聰明了,這是多么輕松簡捷的事?!币蛑干浴笆钟洝奔赖熳泳膶懽餍袆?,恰是出于一種“為了忘卻的紀念”,要“用遺忘和說謊做我的前導”[10];隱含作者卻是把涓生 “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向著新的生路跨出去的這第一步評定為——不過是在“用遺忘和說謊做我的前導?!?/p>

        如果我們將涓生所抒發(fā)的“我愿意真有所謂鬼魂,真有所謂地獄,那么,即使在孽風怒吼之中,我也將尋覓子君,當面說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饒恕”的強烈情感看作是真實的,但愿涓生真能找到子君,或者說設想另一種結(jié)局:他們沒有分離,子君沒有死。隱含作者的考問似乎仍在窮究不舍:小說敘述子君死后,作為她隱喻的阿隨“回來了”,涓生也“不單是為了房主人們和他家女工的冷眼,大半就為著這阿隨”搬出了吉兆胡同,又回到了從前與子君相悅的會館。但他的情感卻再也回不去了——“那時使我希望,歡欣,愛,生活的,卻全都逝去了,只有一個虛空,我用真實去換來的虛空存在”。涓生過去生活在“寂靜和空虛”中,現(xiàn)在雖然和阿隨一起回來了,仍然還是陷入“這樣地寂靜和空虛”中。這種如一只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忽然飛走又回來停在原地點,不過繞了一點小圈子的魯迅式典型情節(jié),很可能意味著不管涓生是否找到子君,他們是否分離,“使他希望,歡欣,愛,生活的”, 卻是早晚都要逝去,“虛空存在”乃實有。在這里,我們又與魯迅的一個側(cè)影相遇。

        三 作者的反諷世界觀及其他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見出,《傷逝》在表層上是涓生在向他的讀者講述他與子君的故事,但實際上敘述者涓生的講述又同時是被隱含作者在向他的讀者講述著。也就是說,敘述者涓生的講述成了作者整個敘事結(jié)構(gòu)的構(gòu)成部分。在一個層面上的講述,在另一個層面上變成了被講述的內(nèi)容。正因為是作者在掌控著講述的聲音,它所傳達的信息是講述者涓生所不知的。作者智慧地運用受嘲弄者也許要用的語言,或者并置其自相矛盾的意見,或者以言行不一,表象和事實的對比構(gòu)成反諷性事態(tài),使敘述者的講述反而成為嘲諷自己的來源,也使涓生為擺脫罪惡感,推卸責任的敘事成為一篇沒有成功的辯辭。

        需要指出的是,涓生和子君雖然程度不同地處于被嘲諷的位置,[11]卻并非是嘲諷的特殊對象,而是作者所具有的反諷世界觀使然?!秱拧分袖干幸欢沃髡Z不明而突兀的感慨:“就如蜻蜓落在惡作劇的壞孩子的手里一般,被系著細線,盡情玩弄,虐待,雖然幸而沒有送掉性命,結(jié)果也還是躺在地上,只爭著一個遲早之間。”這段話顯然表現(xiàn)出對于人類的生存困境,愛情困境,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玩弄虐待,無論你怎樣掙扎都無法擺脫毀滅性的結(jié)局,最多只是一個遲早問題的看法。這一居高臨下,洞察終了的俯視觀點,它只能來自隱含作者,而非天真地相信“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的涓生。它表明作者不像大多數(shù)小說家那樣,從讀者產(chǎn)生共鳴的一個人物或一種觀點上體現(xiàn)自己的主體性,而是站在他的作品之外,這正是“反諷觀察者在反諷情境面前所產(chǎn)生的典型感覺”[12],是反諷觀察者與他所觀察到的事物所構(gòu)成的一種特殊關(guān)系,正所謂“真正的反諷‘始自對整個世界命運的沉思’”。[13]從這個俯視角度上看來,涓生和子君就并不是作為獨特的個體存在,而是愛情的雙方:男人和女人的代理;人類存在的兩極:理想和現(xiàn)實,精神和肉體的代理。兩者之間具有根本性的抵觸反映了隱含作者對于世界在本質(zhì)上即為矛盾的反諷觀點。這種反諷觀點認為:在任何矛盾中,都含有兩種互相矛盾的真實,在任何進退維谷的境遇中,都存在兩種同樣難以實現(xiàn)的行為過程。也許兩者都是應該辦到的,經(jīng)驗可作多種解釋,而沒有一種解釋是絕對正確的,反諷即是對這個基本對立矛盾體,對生活復雜性和價值觀相對性的覺識和呈現(xiàn)。因而,反諷與其說是存在于反諷觀察者的態(tài)度里,不如說是存在于被觀察的情境里,換言之,不僅在法官,更“深隱在案例本身”。[14]

        據(jù)許欽文回憶,魯迅曾把尚未完成的《傷逝》原稿交給他看,并告訴他:“這一篇的結(jié)構(gòu),其中層次,是在一年半前就想好了的?!盵15]魯迅標注《傷逝》作畢于1925年10月21日,也就是說,魯迅構(gòu)思這篇小說當在1924年4月之前。這樣看來,魯迅于1923年12月26日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所做《娜拉走后怎樣》的演講,就具有了特別重要的意義。且不說該文在主題上與《傷逝》所形成的互文關(guān)系,分析它的行文方式會使我們更容易把握魯迅所具有的反諷世界觀和人生觀。

        該文通篇都貫穿著一種反諷詼諧的語調(diào),如魯迅所說:“我因為自己愛做短文,愛用反語?!盵16]針對社會普遍頌揚娜拉出走的“覺悟”,魯迅卻調(diào)侃地把娜拉走后不是墮落,就是回來,稱作是“實在只有”的“兩條路”;認為如果沒有看出可走的路,則“惟有說誑和做夢”,“便見得偉大”。你以為魯迅是在說“夢是好的”嗎?他一轉(zhuǎn)告訴你“錢是要緊”的;如果你接受了魯迅所說為補救人類“常常要饑餓”的大缺點,“為準備不做傀儡起見,在目下的社會里,經(jīng)濟權(quán)就見得最要緊了”的觀點,他又一轉(zhuǎn)告訴你,即使在經(jīng)濟方面得到自由,“也還是傀儡”?!安坏顺W髂腥说目?,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相互地作傀儡,男人也常作女人的傀儡,這決不是幾個女人取得經(jīng)濟權(quán)所能救的。”[17]魯迅在認定“苦痛是總與人生聯(lián)帶的”,“‘黑暗與虛無’乃是‘實有’”的同時,又反過來說:“我終于不能證實:惟黑暗與虛無乃是實有”。[18]這種對人類渴望自由,而又無法擺脫沉重的肉身和社會制約的洞察,對各種人生態(tài)度和價值觀的不確定性和相對性的覺識,使魯迅采取了如他自己所說的中國老法子:“驕傲”與“玩世不恭”,一種“近于游戲,不像步步走在人生的正軌上”的態(tài)度,[19]魯迅作品所彌漫的那種嘲諷的鋒芒正是這種世界觀和人生姿態(tài)的自然流露,是他對人類理想與現(xiàn)實,精神與肉體之類不能解決的根本性對立物本身所處的反諷地位之反諷式的呈現(xiàn)。

        也許有人會提出,當時人們還不知道反諷的概念,魯迅也從未使用過這一詞語,他在《傷逝》中是自覺,還是不自覺地使用了這種技巧?事實上,即使在反諷已經(jīng)成為文論的一個重要概念,并被新批評推舉為詩歌語言的基本原則、基本思想方法和哲學態(tài)度的今天,人們也很難把這一概念定義得一清二白,但這一概念的前身就曾被使用為“諷刺”、“嘲弄”,新批評派又使這一概念擴大化為“語境對一個陳述語的明顯歪曲”,實際意義與字面意義對立。[20]在歷史和現(xiàn)狀這樣一個寬泛的把握中,來理解和闡釋《傷逝》中的反諷性質(zhì)當不為太過冒險。而且,由于《傷逝》的手記體形式,全部是涓生的講述,其反諷性主要來自受嘲弄者的人物和作為觀察者的隱含作者,這正是一種典型的“不含反諷者的反諷”,或也可稱為“情境反諷”、“無意識反諷”, 是現(xiàn)代文論批評所致力挖掘的不那么“明顯”,容易為讀者所忽略的反諷類型,而被“當作反諷概念由此進而囊括迄今為止尚未命名的種種情境反諷的橋梁。”[21]《傷逝》所形成的人物自身言行、命運,相互之間的種種對立的反諷網(wǎng)絡,不僅反映了作者敏銳發(fā)現(xiàn)反諷對照事物的能力,也表現(xiàn)出高超的構(gòu)造這些對照事物的能力。

        自從《傷逝》問世以后,為把它模糊意義看明白,不少研究者都從作者創(chuàng)作的動機和心緒這一路徑做出了闡發(fā)。其中最為信而有征,又最讓人不解的是周作人提出的觀點:“《傷逝》不是普通的戀愛小說,乃是假借了男女的死亡來哀悼兄弟恩情的斷絕的。”而且“信誓旦旦”地說:“我有我的感覺,深信這是不大會錯的。因為我以不知為不知,聲明自己不懂文學,不敢插嘴來批評,但對于魯迅作這些小說的動機,卻是能夠懂得?!盵22]面對周作人如此自信和鄭重提出的這一觀點,我們的確不該掉以輕心。陳漱渝曾就這個問題寫過翔實的考證文章:《魯迅與周作人失和前后》,其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的材料和線索,即魯迅寫畢《傷逝》的前九天,周作人于《京報副刊》發(fā)表了他翻譯的羅馬詩人卡圖路斯的一首同名短詩《傷逝》,并特意說明“這是詩人悼其兄弟之作”。

        與《京報副刊》有著密切關(guān)系的魯迅很可能看到周作人的這首譯詩,假定情況確實如此,魯迅寫作同名小說當是一種做出回應的行動。而且魯迅寫完《傷逝》后,又很快醞釀創(chuàng)作了“有十分之九以上是‘真實’”的《弟兄》,這說明周作人的譯詩的確引起了魯迅情感的風暴。如果對讀周作人給魯迅的絕交信和他的譯詩會發(fā)現(xiàn),周氏兄弟使用了某些共同的詞語,或許可以被看作是一種對話。周作人所說他昨天才知道的什么事我們無法推測,但他說自己“尚能擔受得起”的原因在于他理解“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這件事讓他認識到:“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xiàn)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因而“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濒斞冈凇秱拧分信c周作人所說“可憐的人間”相對應的是“無愛的人間”。而且和周作人要“重新入新的生活”一樣,涓生也在尋找“新的生路”,他一再表白“我活著,我總得向著新的生路跨出去”。周作人翻譯的羅馬詩人卡圖路斯的短詩《傷逝》是這樣敘說詩人來到他兄弟的墓前,“獻給你一些祭品,/作最后的供獻,/對你沉默的灰土,/作徒然的話別”:

        我照了古舊的遺風,

        將這些悲哀的祭品,

        來陳列在你的墓上:

        兄弟,你收了這些東西吧,

        都沁透了我的眼淚;

        從此永隔冥明,兄弟,

        只囑咐你一聲“珍重“![23]

        《傷逝》結(jié)尾也描寫了一段“古舊的遺風”的葬式:前面是紙人紙馬,后面是唱歌一樣的哭聲。”涓生的反應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聰明了,這是多么輕松簡截的事?!比绻茏魅耸且浴扒咄噶恕毖蹨I的“悲哀的祭品”來哀悼兄弟恩情的斷絕,作從此“永隔冥明”,的話別,那么,魯迅顯然更沉痛。涓生抒發(fā)的是,即使“永隔冥明”,也要上天入地尋找子君的強烈到極致的情感和意愿。而且子君走后,涓生說他要搬離吉兆胡同,就因為他想,“只要離開這里,子君便如還在我的身邊;至少,也如還在城中,有一天,將要出乎意表地訪我,像住在會館時候似的”,這傳達的不知是否也是魯迅對周作人的期盼。涓生所說他找子君“一切請托和書信,都是一無反響”,也正和魯迅與周作人失和后的所為一致。還有,魯迅和周作人對于他們失和的原因都諱莫如深,高度一致:(我們)“我要將真實深深地藏在心的創(chuàng)傷中”。

      第2篇: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

      讀著魯迅先生的《傷逝》,一遍一遍,再逐字剖析著,就恍若文中的涓生和子君就是現(xiàn)實中的他和你。

      《傷逝》是魯迅先生唯一以青年戀愛和婚姻為題材的作品,這是一篇悲情小說。作者以“涓生手記”的形式,回顧從戀愛到感情破滅這一年的經(jīng)歷,用涓生的切身感受來抒發(fā)他曾有的熱烈的愛情,深切的悲痛和愿入地獄的悔恨。雖然涓生的故事發(fā)生在“五四”年代,在那個黑暗社會里,戀愛和婚姻問題不可能是一個獨立的問題,他們感情的破滅似乎還可以歸罪于社會解放的過程。那么現(xiàn)在呢?21世紀的愛情,創(chuàng)造在一個更進步更自由的時代,他們不會再經(jīng)歷涓生的社會迫害,不必為“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的苦惱,也無需為求生而象涓生那樣“向著這求生的道路,是必須攜手同行,或奮身孤注”的決擇。但是,我們今天的愛情,卻因更加自由,一任的夢想還是重復著涓生的故事,一樣的愛了,逃了,最后拋棄他們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人,任她們自生自滅。

      從涓生的個性心理描寫,我真實地感受到相愛至分手的殘酷,而血淋淋的愛情正是那個提倡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最后卻為了求生而離開子君的涓生親手埋葬的。涓生因為尚未忘卻的翅子的扇動,這在文中多處提到,而他又以為他的翅子又因子君“只知捶著一個人的衣角”而比先前頹唐得多。于是決定“那便是雖戰(zhàn)士也難于戰(zhàn)斗,只得一同滅亡?!痹跊Q定著他們只有分離才能開辟新的道路時,他又意識到“----我突然想到她的死,然而立刻自責,懺悔了”這個時候他有一絲不舍,其實,他早預到子君沒有了他,只有死。因為子君“她自始自終,還希望我維持較久的生活?!本退氵@樣,涓生還是因為早晨的時間多,而計劃在閑談中,故意提起往事,似一個隱形的壞孩子,把那翻在心里折騰過的“所謂不虛偽的真話”對子君說了出來,而子君聽后“她的臉色陡然變成灰黃,死了似的”。直到“子君卻不再來了,而且永遠,永遠地!”,涓生這才意識到當初以為“將真實說給子君,她便可以毫無顧慮,堅決地毅然前行,一如我們將要同居時那樣?!笨峙率清e誤了,因為子君“她當時的勇敢和無畏是因為愛”。涓生最后雖然也悔恨和悲哀了,但卻只能換來子君永遠的空虛,歡欣、愛、生活已經(jīng)全都逝去了。這個時候,我想人只有在失去時才感到存在的可貴,這句話便是真理了。

      于是,他們的愛情走向在開始就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差別。子君是義無反顧的,從他們最初交際半年時的對話,她分明地堅決地沉靜地說“我是我自已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直到面對涓生熱烈地追求,她果斷地舍棄家人,將整個社會拋在身后,毅然地跟著涓生。這是一種對社會的背叛,是不符合大眾化的,是當時那個時代不相容的,但子君卻堅強地選擇了那樣沒有退路的愛,其中的勇改和無謂又豈是你我能體會的?但涓生最后卻用“所謂的真話”把她推向地獄,雖然文中沒有交待子君的死因,但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在當初他們同居時,她的叔子已經(jīng)不認她做侄女,可見家庭反對之強烈。那么子君被涓生“逼”回到足以被唾沫淹死的家族中,私訂終身、未婚同居,這諸多罪狀,還不夠她死一百回嗎?這便是涓生悔悟時說的“我沒有負著虛偽的重擔的勇氣,卻將真實的重擔卸給她了”,這重擔也便真的“壓”死了子君,毀滅了涓生贖罪的機會,完全破滅了他們的愛情。從而更加突出了涓生的不負責任,自私陰暗,這也正是魯迅先生的一慣寫法,不同的是,這次揭示的是人性弱點的陰暗面。

      我們應該值得借鑒的是,既不能象子君那樣愛得失去了自我個性,也不能象涓生那樣輕率地開始。還是那句老話:沒有足夠的水,就不要走進羅布泊。既然兩人決定了相愛,就應該相互扶持,共同進步,哪怕結(jié)局是一同滅亡,也要與愛同生。

      第3篇: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

      第一,并未認識到物質(zhì)基礎(chǔ)的決定性作用。當結(jié)局已定,悲劇收場,他才說出。

      第二,尚未分清戀愛與婚姻的不同,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思考,沖動下的遺恨。

      在這里我們想要分析的是,涓生與子君是否是真愛,還是兩個對新生活向往的年青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因為彼此同是舊環(huán)境下的反抗者才抱團取暖的嗎?文中,涓生對子君最熱烈的愛是子君說出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的權(quán)利!,而后涓生卻連當初求愛的場景都遺忘模糊,豈但現(xiàn)在,那時的事后便已模糊,夜間回想,早只剩了一些片斷片了。甚至想要忘卻,因為他覺得可笑,甚而至于可鄙的。只有子君她卻是什么都記得能夠滔滔背誦。

      第三,自高自大,忽略生活環(huán)境與自身抗壓、獨立生活的能力。

      瑣事對人的影響,戰(zhàn)士如魯迅也為瑣事所煩惱。

      虛空(會館)真實(初在一塊)虛假(發(fā)現(xiàn)真實后)虛空(會館)

      我離開吉兆胡同,也不單是為了房主人們和他家女工的冷眼,大半就是為著這阿隨。當初嫌棄阿隨,想要丟棄他如今又為這阿隨,可謂是諷刺之至。

      第4篇: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

      子君與涓生是一對在五四時期幸運地自由戀愛了的青年,他們曾勇敢、曾幸福,修成正果后卻又離散了。和整場運動一樣,兩個青年有滿腔熱血,卻不成熟,都未能完全對他們的生活負責,都未為做好去應對各種磨難,只是熱烈而單純地追求未知而神秘的自由,卻沒料到生活是艱難的,他們沒有爭取完全自由的能力。這樣的反抗,最終只能走向妥協(xié),走向失敗。

      子君的反抗,自然是受了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動的影響與誘惑,才有勇氣追隨了爭取自由解放的隊伍,才敢于說出“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這樣英勇的話。子君是受了誘惑的,被未知的、也許美好的東西的吸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正如涓生所說:“她當時的勇敢和無畏是因為愛”。因而婚后,子君與《倪煥之》中的金佩璋一樣,自覺地沉淪在繁瑣而無趣的日常生活上,滿足于個人小天地里的幸福,喪失了人生理想,不再追求精神世界的自由與歡愉。也許到死,

      第5篇: 傷逝讀書筆記摘抄及感悟

      昨日看了《傷逝》,有點悵然。記得大一戀愛時,高中教師說我們是涓生和子君,小資產(chǎn)階級的夢想與脆弱,經(jīng)不起生活的考驗。他說子君養(yǎng)小雞當寵物,之后還是殺掉吃肉。我那時并沒有在意他說的話。

      初中時代讀魯迅,有點反感??墒俏液袜徸钕矚g《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的一句話:“倘若按住它的脊梁,便會啪的一聲,從后竅噴出一陣煙霧來。”這是斑蝥。那時前面坐了一個很瘦的男生,眼睛大大的,腦袋也大,脊背總是彎著,并且,經(jīng)常放屁。記得我不時拍打他瘦削突出的脊背,喊他的名字,只聽得“噗”,他轉(zhuǎn)過身來。于是我們給他起名為“斑蝥”,這個綽號用了三年。那時我和一個叫明玉的女生異常好,她長得很漂亮,皮膚很白,可是汗毛比較重,于是我們叫她“monkey",之后上歷史課,學到蘇聯(lián)文學史,她靈機一動給斑蝥起了個俄國名字為“斑斯夫斑蝥斯基”。斑蝥氣了,轉(zhuǎn)過身來惡狠狠地說:“明玉就叫‘毛斯毛夫斯基毛斯毛’”!

      之后到了高中,我有一陣子異常迷魯迅,覺得他簡直就是我最崇拜的作家,那時看他的文章,覺得異常好,尤其是心理描述,最喜歡他的《狂人日記》。當時覺得那個狂人的心理他怎樣就能描摹得那么真切呢?難道他親身經(jīng)歷過?而我,之所以覺得《狂》很好,是因為那時心里狀態(tài)很糟糕,看著魯迅的描述,好像被人看穿了一般……

      可是,我那時仍然覺得他的文字欠佳,沒有許多文學家那樣的靈性和氣勢。之后看了他寫的《明天》,其中阿五幫單四嫂抱孩子那一段描述,仍是心理的,真是太準確了,魯迅想必很細心敏感的,不然不會如此。

      傷逝的結(jié)構(gòu)是很別致的,沒有一點斧鑿的痕跡,就像一個人在面前細細絮絮地訴說,懺悔,還不時抹眼淚。我才發(fā)現(xiàn)魯迅的文字是極好,他本來是學理,學理的人寫文章就是這樣,不瀟灑浪漫,可是嚴謹準確,說他的文鋒犀利,除了思想以外,文筆也是如手術(shù)刀一樣利落精確。你不了解這個涓生,可是從他的話語中,能夠逐漸把握他的性格,他眼中的子君也很真切。仿佛他倆是你隔壁的鄰居,你見證了他們因為感情走到一齊,聽到他們的小雞和房東太太的雞們混在一齊喳喳叫,看到他們的“阿隨”棲息和瘦弱地喘氣,之后被主人用黑布一蒙頭,推進一個不很深的土炕……這一切都是變化著的,由感情到之后不愛了。

      魯迅說感情第一要生活,沒有生活感情也會磨滅。他說的話我信的,于是想自我當初是否就如子君。

      而我此刻,讀到《傷逝》里“感情是需要時常更新的”,才發(fā)現(xiàn)自我以前認為只要不被破壞,就一向完好。是錯了,不進則退,沒有永恒。

      克氏說,人們愛的時候,多是用頭腦而不是心。人的頭腦太發(fā)達,進化了心靈的真純,有時人是在用心愛,但也不再是最初的無私。人們付出愛,是為了得到感情,人們渴望感情,其實是在渴望被愛。那么多人感嘆找不到真愛,真愛不住在他們心中,因為他們不夠真,也沒有去愛。

      想必魯迅是很懂得愛的,才能寫出《傷逝》,逝去,即是漸漸地消失。如影隨形的感情,慢慢游走,自私的人不要只會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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